今年的初秋,雨似乎比往年多了些,滴滴答答连绵了一个礼拜。
周末的下午,找个理由单独窝在狭小的书房里,任思绪海阔天空,用宿墨和色彩胡乱涂抹一幅水墨丹青,像窗外湿漉漉的风景。楼下行人很少,许是雨天的缘由,可能像我一样都窝在家里了吧!梧桐树的叶子不再绿的耀人眼,在风中摇曳着,掺杂着几片黄色,摇摇欲坠的抖瑟着。天晴的时候那些叶子会不会变成红色?红的色彩给人热情和力量。这时,我想起了记忆里的红高粱和草丛里腆着臃肿大肚子的蛐蛐,以及站在田边拄着拐杖穿着蓝色大褂子的祖父。因为他很喜欢这个收获的季节。
昨天,老母亲打电话给我,说等天晴了让我陪她回老家给祖父上坟,这才意识到中元节到了。每逢这个时节,老天爷很有感应,总是无端的连绵着阴雨,人的情感也总是在这个特定的时节增加了许多思念的冲动,不管多忙总能团聚着家人给过世的人送些纸钱,想必是天冷了,他们在那边也需要添置衣服。母亲常常念叨着祖父,絮絮叨叨着她和祖父那些年的“战争”。爸爸工资很少,小孩又多,当时的日子很是清贫。我记得祖父八十多岁的时候患上了老年痴呆症,很轻微,但有时也会犯浑,常常要好吃的,母亲尽力给他改善伙食,也只是家里养的母鸡下的几个蛋。听邻家大奶奶讲,原来祖父家很富有,祖父的爸爸有很多土地,又是教私塾的,祖父是独生子,养尊处优的过日子,后来赶上运动,家被抄了,老祖父也过世了。爷爷不喜欢种地,就走南闯北的做生意,所以他这一辈子日子过得还算丰裕。渐渐年老了,又患上时清时迷的邪症,总是无端的找事和人闹,嫌弃母亲做的饭菜不合胃口,叫嚷着要吃大鱼大肉,可是那个年代母亲怎么有能力满足他呐!于是他就不依,上街吆喝母亲虐待他,不给他吃,那时母亲万般无奈,只有哭泣。爸爸在外地工作,家里也照顾不到,母亲一个人照顾小孩照顾老人还要顾及农活,她的辛苦和委屈可想而知了!每每看到母亲偷偷哭泣,我就在心里“诅咒”祖父,有时也会和他吵闹,而他唯独在孙子孙女面前不会犯痴,当我们数落他时,他就会半痴半憨的笑,有时也会佯装生气,拿起拐杖高高举起轻轻落下,边打边骂“无赖泼皮兔崽子……”。我们也不躲避,因为他从来都没打疼过,还笑话他“骂谁呢?你孙子是兔崽子,爷爷是什么呢?”他就会笑,然后大声吓唬我们:“好好读书!”看着他的正经,我们会很不忍,搂住他给他掏掏耳朵捶捶背,他很慈祥的笑。这个时候还会讲些陈年旧事,背段三字经给我们听,一点也不像疯病的人,所以,大奶奶总是骂他装疯!
是啊!人总是怀旧的,想起那句话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在”,何等的无奈吖!去年的中元节,母亲和父亲给祖父上坟,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,秋风中乱了满头白发,却呜咽的泣不成声“俺爹,起来收拾钱吧,你喜欢吃鸡蛋,那时负担重,没有满足你的要求,如果是现在,我给你买一汽车,让你吃个够,可是……”看到母亲的惭愧和悲切,我感触很深,我们总是找许多理由说自己如何的忙,如何的顾不得,这些忙无外乎是上班和朋友聚会,偏偏忽略了年迈的父母,岂不知一个电话和一顿团聚的饭对他们是何等的幸福……
电话又响了,打断了我的沉思,是母亲的。我想我应该去看看她,和她聊会儿天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