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平静的海面上卷起了第一朵带了霞光的浪花时,有人已经站在了海边。挑着工具,不慌不忙地宽了下裤子,换上防水雨鞋,朝礁石走去。潮落而作,潮涨而息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海望去是大片大片的蓝,与天空交缠在一起。她都在那一片片生长着海蛎的岩石上一下一下地挖着海蛎,她的身后,是海天一色的盛景。有时候累了,索性坐在了礁石上,喝口水,享受眼前的美景。每天的这个时候,是她最能感到放松的。蓝得通透的天,和丝丝缕缕好像一吹即化的云,还有神秘感十足的海,是她唯一见过的美景。除了狂风暴雨,她不曾缺席。每天都是满担而归。身后的海浪急迫地拍打着礁石,是不是又埋怨她走得一声不吭?她调皮地幻想着,思绪背驰着脚步走回了海边,和浪花无言地凝视。
小时候经常提着一个小篮子跟着她去挖海蛎。说起挖海蛎的技巧,她总能自豪地说上一段:“挖海蛎更准确的说法是‘撬’,打铁工特制的两头尖中间粗的弧形细铁,一头穿进一块圆圆的短木棒,根据个人习惯拿法进行定制,方得一把得力工具,在海滩上找海蛎密集的地方,蹲下身,找个头较大的,看准壳底与石头间的缝隙,用工具一尖头插进去,轻轻一撬,就能连肉带壳从石头上剖落了。为了保证海蛎的新鲜度,不能把壳撬破了,一旦破了水份会流失,海蛎便会干瘪,失了口感。就连装海蛎的网格袋也是自己手工织的,挖的过程中为了赶速度,总是把一些小的或者碎壳一起携带入袋,且泥巴也多,在准备上岸的时候,将网格袋在海水里来回冲洗,便能有效地冲刷泥巴,减轻肩膀的负担。”
她是惠安女,她将她白皙的肤色晒成坚韧的黝黑,她将她滑韧的脚掌一步步在岁月的礁石上走出厚厚的茧,她将她所有的温婉幻想化作劳作付出给大海。她不懂什么是苦,她将日日夜夜倾尽于无边的劳作。
她是惠安女,她的大半光阴都镌刻在海边的礁石上,任风刮不跑,任雨洗不掉。她在遥遥无期的工作中衰老了自己,在暗无天日的奔波中逝去了流年,在无边无垠的辛劳中暗淡了岁月。
她将青春精力全献给了她的城。